烏鎮(zhèn)這個地方,嚴格來說不算一座城市。不過,穿過像城門樓子一樣的烏鎮(zhèn)大門進入景區(qū)時,還真想把它當作一座城市來對待。 最近因為黃磊的《似水年華》熱播,忍不住想起那搖擼女人的精準,與他的烏鎮(zhèn)格調相去甚遠,但那一景一動,又勾引出心里對那巴掌大的小城矛盾的留戀。
最打動我們這些好奇的“城市人”的,無非是小城里的古舊與素樸。沒有發(fā)生小鎮(zhèn)圖書館故事之前的烏鎮(zhèn),透出的全是與現(xiàn)代文明相守相望的隱約,也許正是那隱約,才打動疲憊的城市之心。
古老的木架樓,門邊坐著歲月把臉涂抹得一塌糊涂的老人,樓欲傾欲倒,卻被人依稀之氣支撐著似的,墜墜不肯離去。連門邊的一把竹凳也舍不得地被布條捆綁住不得超生。就這樣,生命與小城一樣掙扎的老人與景相互呼應,不理會不在乎輪回的侵襲,以生命的最后力量支撐著人與物,造物主被執(zhí)拗不過,只好將時間空間都暫停在那里,用他們(那些木屋和那些老人)來警醒來這里或參觀或懷舊或探奇或純粹賞玩的人。外來的錦衣華服打攪著這里的寧靜,然而小城也不動聲色地挺持著。
所以在這里,總看到。拿把扇在門邊一邊打盹一邊似有似無地搖晃著的老人;看守著雜貨鋪的洋鐵皮簸箕竹枝掃帚的老人;盯著院子里的蘭花土布發(fā)呆任由游人進來晃蕩一圈也全無戒心的老人;敞著門繅絲剝繭閑聊家常除了手上工夫目空所有的老人、簡陋的玻璃柜臺后面打銀手藝幾乎失傳的老人……烏鎮(zhèn)讓我誤以為是一座專屬老人的城鎮(zhèn)。少年的青年的中年的游客往來如織,老人們像特意留下來呈現(xiàn)歷史的無情和他們的坦然。
忍不住心中暗生疑竇:這城里的年輕人哪兒去了。聽說過沒見過更沒感知過的搖櫓木船留待河邊載客,幾只七橫八豎地看不到商業(yè)的急切。河不長,跟鎮(zhèn)一樣。不知道大文豪小時候對河的長度是不是敏感,但對見慣綿延的高速公路和曾看過無盡戈壁的我來說,這一河竟就是一鎮(zhèn),過于精小。 晃悠著步子走到茶樓前。
終于看見年輕人,心情大變。話速也加快了:“來一壺好茶!”
整個下午,在茶樓頂上聽腳下河里偶爾傳上來的吱嘎吱嘎的搖櫓聲,一會兒把腳伸長,一會兒搭在另一張椅子上,一會兒頭就靠在椅背上,人就見周公去了。
這一覺像睡了千年。
從茶樓出來,還是在門邊買了各種口味的用油紙包裹、扎了紅繩邊上底下透著點油漬的紙包點心,把心里那點在烏鎮(zhèn)腳邊上和自己心里寫了個“到此一游”的鬼全顯現(xiàn)出來了。
光陰飛逝,轉眼韶華就可以變斑白,不過到了烏鎮(zhèn),時間就仿佛暫停了。